愿保兹善,千载为常。

吉光片羽(八)

* 春萧一刻 / 关键角色死亡预警


因为太过习惯所以没有察觉,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姓屈的已经消失一个礼拜了。他第一反应不是喊人也不是报警,而是发现家里的扫地机器人因为没有人清理尘盒,孤单寂寞地卡在了饭桌的空隙里,滴滴鸣叫。

他们一起养的猫也不见了,只剩下沙发缝里的猫毛提醒着这个房子里确实有过一只小动物的事实。那是屈萧前年下雨天骑摩托的路上从高速公路救下的,刚刚到家里的时候只有咖啡杯大小。医生做不了什么,他们两个新手爸爸只能临时上阵。好在屈楚萧以前做fieldwork的时候没白疯,按照顾羊崽的规格手脚麻利地给猫搭了个三层小窝,又安了一只电灯泡在上面保持温度。


王一博值班多,每天多靠屈楚萧用针管喂奶粉,不厌其烦地用棉签蘸温水给小东西擦屁股,催它排泄,堪称字面意义上的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长大。后来倒好,猫不到一岁就会从柜子顶上往两个人脸上跳,回家不跟她温存半小时挠挠肚皮就喵喵直叫,如今乐此不疲地搞突然袭击,一点也不在意两个爸爸之间的感情升温问题,总爱钻在两人之间睡觉。


王一博有一次在床上,迷迷糊糊问屈楚萧要不要领养一个孩子。他爸妈小区里另一对同性恋人年前在美国待孕了一对双胞胎,看得二老很是心动。屈楚萧顶着脑门上被雪花肉垫扇出来的一块淤青,说:算了吧,有你和小花就够了。


他心想也是,就没再提。


王一博试图从蛛丝马迹里整理出头绪来。绿色被单,两只枕套,咖啡滤纸,阳台上飘扬的彩色袜子交错在一起,你一只我一只,如常地挂在原地,只是少了一双蓝色的,他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床头上的书倒都是屈楚萧的,王一博不怎么喜欢看纸质读物,但其实和屈楚萧在一块儿的时间做什么都无所谓。通常他们会在周末下午瘫在沙发里,投影仪开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纪录片,猫躺在王一博腿上睡得胡须颤动。

 

你在看什么,他听到自己问。扶手上的小动物翻了个身,尾巴扫过他的睫毛,痒痒的。

 

屈楚萧把书竖起来,《诅咒与启迪》。

 

说什么的呢。

 

可能是觉得很难概括,他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翻到某一页念给他听。屈楚萧有一把好嗓子,像傍晚的睡莲划过水面,漾起丽文的余波。他说,“是你的自由意志选择了相信,还是神仁慈无私地拣选了你作为自己的门徒,我无法给你答案。但是,孩子,如果有人觉得你像一场地平线上的火灾,就会有人因此而爱你。”

气氛正好,姓屈的又借机人来疯,捏紧嗓子假装发问,“像你一样?”随即压低声音,看向王一博:

 

“像我一样。“ 

 

王一博笑着踢他。

门铃响了。朋友提着蔬菜瓜果挤进来,看见王一博在大扫除的样子似乎有些惊讶。他尽忠职守地替换了冰箱里的旧食材,不出意料地发现几乎没有减少,但没有说太多,只是帮忙一起收拾。临走时王一博把他送到楼下,顺便丢湿垃圾。今天风大,鼓胀的外套使他走起路来像一只鸟,马上就要起飞。



对方在小区门口和他道别,走出两步又转过头来,拉住他的手:“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他心想我挺好的,我只是要找到那个不告而别的狗东西。

王一博回到家,打开门,吸尘器安静地扣在充电座上,屈楚萧窝在客厅中央的沙发里,脚上穿着他找了很久的蓝色袜子,图案是梵高博物馆的星空,合着他的动作一动一动。猫蹲在地上,正盯着他不安分的脚尖,随时准备发动奇袭。

 

他当初刚认识对方的时候,无数次感慨怎么会有如此臭美的男人。屈楚萧看他进来,站起身,像他们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天一样,张开怀抱。


他想起来了,那天屈楚萧说带猫去洗澡,出门之后下起了雨。很大,但这个季节经常下雨,他没有太在意。


“我要走了。”他笑得很好看,几乎到了没心没肺的程度,猫跟着走过来,在他们两个脚下画八字。这个怀抱好温柔,好像一只大型犬一样,热烘烘又毛绒绒。


回忆像河一样淹没了他,但只要不停止奔流,河床的故事就永远隐于人后。


就这样吧。王一博心想。

*


因为太过习惯所以没有察觉,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姓屈的已经消失两个礼拜了。他第一反应不是喊人也不是报警,而是发现家里的扫地机器人因为没有人清理尘盒,孤单寂寞地卡在了饭桌的空隙里,滴滴鸣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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